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萝绕上身,掩去枯萎的伤口。
疲倦就像灰尘一样落下,黏糊糊的,拂不干净。
积在枝桠间的宿雨也雪上加霜地坠下。几滴打在肩头、发间,不一会的功夫,雨像乱珠般地越坠越密,坠得发沉。她茫然站在树下,后知后觉反应过来,这不是以前的积雨,是真下雨了。
马路放眼望去空无一人,只有路灯微黄的光,在雨里缓缓晕开。
不知是在期待哪一种不可能的奇迹,她转回头望。
大钟还不声不响跟在几米以外,神情忧郁,像影子一样悄悄地藏在暗处。什么傲气,什么棱角,全被突如其来的大雨冲没了。
“你带伞没?”小钟低着头问,故意不去看他。
他怯怯地不说话。她只好抬眼望。他摇摇头。
“现在怎么办?”她问,手指在头顶立起挡雨的小尖。他马上撑开手里的西服,盖在她头顶挡雨。
“你遮一下就好,我没关系。”大钟别扭着走回雨中,拉起她的手腕,寻找能够躲避的檐下。
外套挡出少许安宁与暖意,雨声咚咚地敲着布料,隔得闷顿。小钟半推半就跟他走了两步,忽将外套揭了,拽他停步。
雨滴溅落粗野的木石气味,压得人喘不过气。
又是各怀心事的相望。
示弱,避退,点到为止却绝不逾越的关心,这就是成熟男人的应对?
淋湿的大钟像流泪猫猫。直觉微妙地说,他在怄气,只是觉得自己身为大人,必须让着她一点。
就那么指甲盖的一点。
她执意一个人走,他还不是一直沉默,什么都不愿说。
哪里像大人了?
小钟拉着他站进树影下,“等雨停。”雨看起来一时不会停,她又改口,“等雨小点。”
她拿出手机,一边擦拭积满雨水的屏幕,一边打开社交软件,找到奈酱准备拉黑,又看见他主页置顶处那幅卖出好几万元的大作,下意识将手机黑了,仰面对大钟道:“我最早学的是国画。小时候,父亲经常带我去他的一位画家朋友家里。我每次都会偷吃花花绿绿的颜料,吃得满脸都是。后来两个人就说,这孩子和画有缘,要不就让我学画吧。后来家没了,我几乎放弃了这件事。上半年,我跟那个人待在一个圈子里,才开始随手画些同人图。现在好像又没法提笔了。他说以前认可我的画作,都是假的。”
“第二次因为别人的过错放弃自己?”
“也不是这么说。一般遇到这种事,很难不沮丧吧。”
大钟轻笑,“小事使劲折腾,大事缩得比谁都快,这样只会让自己受更重的伤。”
小钟寸步不让地回怼,“那你算什么?小事使劲忍让,大事闹得比谁都疯?”
“所以说,让我去收拾欺负你的人,不是正好?你的战场不在这。”
“不认同他作画的方式,就用另一种方式继续画下去,走到更远的地方?要是真能做到就好了。”
夜雨混着香樟和泥土的气味,阵阵泛出冷意。
“做得到。我会一直陪你、支持你,直到愿望达成的那天。”
他说这话的语气太过寻常,受冻的小钟思考变慢,许久才不敢置信地反问:“一直?”
大钟却转移话题,“我读过海明威的那部小说。乞力马扎罗山的西峰是神明的居所,一只花豹锲而不舍地跑来,死在最接近神明的地方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