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得如此不能宁静,独自出来吹风,心中的焦躁却有增无减。考试、作业都一塌糊涂,和隔壁班的男生疑似早恋,身为教师,没有不叫她来谈话的理由。
可是该从何说起呢?无论谈什么,他都觉得难以启齿。他害怕知道真正的缘故,无法与她划清界限,无法脱身。
少女的眼睛映在夜色里亮得像猫。
“你在走廊上干什么?”她问。
“里面有点闷。”
少女举起试卷在他面前晃,扮凶却像是撒娇,“我一道题都不会做,教我。”
“好。”他又带她回到熟悉的桌前。她坐着,他站在身后,一边讲解,一边将每一道错题的解法都写给她看。
两人之间只隔着一层薄薄的椅背,她从他身上闻到新的香水味,清冷似初春时节迎雪开绽的花,风中绝似海浪的松涛。孤男寡女,呢喃私语,氛围怎么看都不适合学习。她听他的话像在听一段音乐,好听,助眠,醉人,但什么也没听进去。
不知不觉他讲完了,搁笔至她对面落座。
“第十六题也是同类型的题,你试着自己做一下吧。哪里不懂我再跟你说。”
她照着他给的步骤将同一道题又做一遍,终于发现问题所在,跑去他身边问:“到这一步为止,我跟你是一样的。但下一步是怎么来的?”
大钟又解释一遍。
她只是盯着他的侧脸出神,呆然道:“我不懂。”
他不厌其烦地再次重复。
“还是不懂。”
大钟看出她的不对劲,或是终于意识到,自己不能再对她的心情置之不理。
“钟杳。”
他试图将她唤回神,转头望去,却瞧见一个泫然欲泣的小人。影子折成两段,嵌住房间的角落,看起来可怜极了。
“能……跟我说吗?”他暧昧不明地问。
小钟察觉自己的狼狈,背过身抹眼泪,“我跟妈妈吵架了。”
他将整包纸巾递至她腰边。她故意不接,更往墙的方向挪一小步。但眼泪再也没收住,啪嗒啪嗒越掉越多,她只好恶狠狠地抽了两张。
“因为什么?”
大钟还没有想象力丰富到猜出她们母女吵架是因为不相干的自己,毫无防备地踩进雷区。
小钟怀着同归于尽的决心回道:“呵,因为男人。”
话语中带着哭腔,讥讽的冷笑反像是奶嗝。
他很明智地缄口不言。她却宁可他更笨一点,好给她借口狠狠地吵一架,将憋在心里的怨气全都发泄出来。
“我能为你做什么吗?”他的语气也被感染哀伤。
她不假思索答:“消失。”
只要他这个人不存在,所有的辛酸苦楚都不会有,小钟孩子气地想道。
大钟会错意,立马起身离开。
她揪住他的袖子,期待他像其他大人那样因她的反复无常而生气,狠狠骂她一顿,将少女玫瑰色的幻想全部摔碎。
或许只有这样,她不会在注定无望的爱里越陷越深,“喜欢他”的病症才会被治好。
但他没有,他原谅了她所有的任性,再一次问,“我该怎么做?不为别的,只为你……开心一点。”
她终于不受控制地放声哭叫,无可奈何地捶向桌面,因为太过用力失去重心,像不再被神明祝福的纸人,褪色而残破地飘零在地。
他也一并蹲下去,轻抚她的头以示安慰:“别怕,未来会变好的。我在像你这么大的时候,闹得过分多了。”
这话在叛逆的小孩听来却刺耳。不如他闹得过分,便是不如他独特的意思。
她稍稍收拾了心情,问:“你都做过什么?”
“故意不去升学考试,被父亲扫地出门。在别的城市流浪,做一些让人笑掉大牙的行为艺术。”
小钟听了却忍不住嘘声,继而破涕为笑,“文化人的出格真有够无聊。”
他似觉能博她一笑,自己就算目的达成,也释然地莞尔,柔声道:“年轻多好。”
她阴阳怪气地唱反调,“是啊。年轻,就是除了年轻一无所有。”
第一节晚修下课,门外传来充满生机的语声。
“我去洗把脸。”小钟意识到自己做了多丢人的事,捧着通红的脸逃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