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升这才注意到不知何时她脚踝上绑了金钏铃铛,再将烛火靠近,发现她换了一件轻薄的纱裙。
谢玉升蹙眉,弄不清楚她为何这身打扮。
小姑娘咬唇解释:“除了那件事,我都可以答应你,这衣裙是我让侍卫出去买的,你送我花灯,那我给你跳一支舞,作为回报,好不好?”
也不待谢玉升回答,她起身,甩了下云袖,作翩跹状,似要起舞。
谢玉升没看她,喉咙燥热,他手腕间青筋都被逼出来了,她还想着为他跳舞,也不知是不是该赞她一句体贴贤惠。
不过忍了这么久,也不差这么个时候。
谢玉升坐在榻边,目光沉静地看着眼前少女,月色入窗,云阶月地,衬得他清贵无双,若非那腰下掩盖不住的坚硬滚烫和突突直跳的额角,谁见他这副样子,不得称赞一句人中君子。
秦瑶哪里顾得了谢玉升是什么感受,心里慌张,足尖点地,舞得越发卖力。
这舞她跳了不知道多少会,是她自个编的。
她父亲是大将军,秦瑶少时没少去军营,所跳的这支舞沾染了军中的乐曲的气势,气势恢宏,丝毫不拖泥带水,又兼之女儿家的柔媚,转动间舞袖如璀璨繁花,
花钿罗衫耸细腰,移步绰约凤影娇,每动一步,纤细脚腕上铃铛灵动作响。
若是能配上那军中的乐鼓和羌笛,更有有一种江山美人的气势。
秦瑶虽然在礼乐诗书一概不精通,但在舞上可以说艳绝,早在谢玉升娶秦瑶前,就听说洛阳秦家小女儿善舞,一舞宛如凤凰行,能引百鸟争鸣,传得神乎其神,其中能有几分真不得知。
至少谢玉升坐在这里,没看到半点鸟的痕迹。
秦瑶一共给谢玉升跳过两次舞。
除了眼下这一次,便是大婚之夜。
那晚和今晚情况相差不多,她心里抵触那事,在喜房中二人独处,她开口说的第一件话,说要给他跳一支舞。
谢玉升答应了。
就是这一支舞,引发了那一夜最后一连串事故。
谢玉升并不想回忆那一晚,那一晚给二人留下极差的印象,偏偏外面的人谈起帝后二人的风流野史,似乎都格外喜欢提那一夜。
谢玉升眯了眯眼,眸光落在不远处少女起舞的身影上。
少女的腰那样软,规律的舞动,格外的灵活,看上去能轻而易举地折成不同的角度。
谢玉升揉了揉指腹,他也确实折过——
在大婚的那一夜。
那一晚,喜烛燃到三更夜,秦瑶跳了三支舞,香汗淋漓,见新郎官依旧端坐在榻边,没有半点睡意,便知今晚是逃不过了。
本朝虽然民风开化,废除了大婚之夜检验元帕看处子血的恶习,但皇子娶亲总归不是儿戏,新婚之夜不得糊弄搪塞过去。
外面立着不少宦官婢女,都在听着里面的动静,今夜二人蜡烛换了几根,新郎官叫了几次水,明日都会上禀给上头。
谢玉升以为不过是例行公事,没料到秦瑶这么害怕。
秦瑶哭成了泪人,眼睫沾湿,红唇咬碎,说练舞都没这么疼。
窗外春雨迷蒙,月亮高悬,曲径早已湿滑,却艰涩难行。
红帐与烛光交叠,影如辽阔山川,山河起伏,更漏声幽幽,九曲十八弯,声声慢。
少女脚上挂着的铃铛,叮当作响,晃啊晃啊,点缀在玉一样雪白的肌肤上,发出沙沙的清亮声。
殿外的人屏息听着,那铃铛声一直没停过,恰如她舞动时一般的规律,不过细细一听,还能辨别出区别的,之前的铃铛声轻快,这会的却沉闷着、压抑着、像不敢乱发出声。
铃铛声每一次颤动,都听得人心尖一颤,仿佛能想象到她抬腿时的样子。
秦家幺女善舞,纤腰软胜绵,素手软若雪,舞时那样动人,想必也能讨尽郎君欢心。
铃铛声停了,取而代之的是裂帛声,灯盏落地哐当声。
忽然里面传来少女的惊叫声,殿外人眉心一跳,面面相觑,却是无人敢去推门。
直到少女再次扬起娇声,这次带了点急促:“来人!快来人!”
一众侍婢意识到不对,赶紧动身推门,可映入眼帘的一幕却惊呆了众人。
只见床帐坍塌,大片大片床帐飘落,深红色深深浅浅,如天上的云水倾洒,堆落在榻上。
榻上的二人却不见了踪迹,而是翻滚到了地上。
少女手上、背上、腰上都是红色的绡纱,深红色帐幔遮住了身前旖旎的风光,遮不住纤薄的后背,而她正坐在身上。
身后的床塌了,帐子也塌了,灯盏七零八落,一片狼藉,惨烈无比。